永遠滾動的巨石

by 老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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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沒有想過,你一生中花最多時間在做什麼?是睡覺嗎?進食嗎?追劇上網嗎?

都不是。事實是,日復一日的重複。

衣服髒了,洗乾淨了,隔天還是要再洗髒衣服;肚子餓了,填飽了,幾個小時後又餓了,還要再填飽,一天至少重複3次;更別提,一週工作5天或上學5天,每天早起的鬧鐘都訂在同一時間,然後一天從早到晚的作息,大致可複製貼上到明天、明天的明天…,回想看看,你花最多的時間是不是在各種各樣的「重複」上?這樣我們是不是該來研究一下為什麼我們的一生一直在做重複的事?這樣不是很大很大的浪費嗎?

說到重複,希臘神話有一個最經典的故事,這是有關西西佛斯(Sisyphus)在陰間受到的懲罰。

西西佛斯的酷刑

西西佛斯是希臘柯林斯王國的國王,一天他無意中看到天帝宙斯化成巨鷹誘拐一名少女,接著是苦尋女兒的河神氣急敗壞地出現在他面前,問他有沒有看到巨鷹飛往何處?西西佛斯是何人也?荷馬說他是「世上最狡猾的人」,他趁機勒索了河神,要了一處永不枯竭的泉源,才告訴河神巨鷹的下落。後來是宙斯被逮著後,擊退了河神,同時懲罰了洩密者西西佛斯,下令把他關進地獄。

死神前來拘捕西西佛斯,但西西佛斯是何人也?他曲意奉承死神技術高超,懇求死神示範給他看如何上銬,就在死神反拷自己時,西西佛斯趕緊脫逃。結果死神被拷,陽間生死秩序大亂,西西佛斯當然又被逮到二次入「獄」。這次他改動之以情,跟冥王說他老婆沒幫他辦葬禮,害他只能當孤魂野鬼,要求給他一天的時間返回陽間處理自己的後事,結果是他又得逍遙塵世一段時間;最後是宙斯怒了,判他直接下第十八層地獄並處以極刑,此後西西佛斯在陰間得永遠推巨石上山,待巨石到頂後,又會滾下來,他得再次推巨石上山,如此循環不已,直到永遠。

重複的詛咒?

這是不是很可怕的酷刑?得費力推著巨石上山,再看它滾落下來,然後重頭開始,這時「直到永遠」已不是祝福,而是沒有盡頭的詛咒。

這是西西佛斯一人的刑罰?怎麼覺得再熟悉不過。

想想看,西西佛斯推的巨石像不像人間生活的縮影,小至祭五臟廟、洗衣洗碗盤,大至習慣、生活作息、每一次的抉擇,無一不是周而復始,而且最終註定徒勞無功,只要一朝在世(甚至死了亦是),就得推著巨石上山。

所以「日復一日」是一種詛咒?與其說是懲罰,還不如說這正是世間的法則,是必然性。我們眼見的日升月落、四季更迭、萬物生滅,哪一種不是無止無盡的重複?我們身在其間有可能置身於循環之外?可以這麼說,一旦你降生在地球上了,那麼日復一日的周而復始,就是你生命的實相。

我們都是光溜溜來到世上,但死時卻穿上文明的壽衣而終,儘管來時兩手空空,也明白死時什麼也帶不走。所幸,在終點前,絕大都數人都會想著這次石頭不會滾下來了吧?或許這就是生機所在──永遠可以懷抱著希望再推著巨石向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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